为你唱三百夜情歌

【齐司礼x你】岁月回声


  “千年之后,我终于听见了你的回声。”


01


  齐司礼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对我的态度好到说一句“纵容”也毫不为过。

  大概是我那震天响的哭声和肿到不能看的眼睛把他吓到,也可能是他觉得自己理亏从而滋生出了那么一点点愧疚,总之对于我某些天马行空甚至本意只是过个嘴瘾的想法,不用我再搬出什么“一生一次的请求”这样的话,齐司礼也都答应的很爽快——当然是与之前他有事没事就喜欢怼我两句的那种状态相比。


  就比如现在,我两眼放光地将刚刚刷到的推送内容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帮你看到他/她的过去……”

  一般像这样放慢的语速就相当于是一种暗示,齐司礼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换做从前他听到这样不切实际的话是一定会皱起眉,然后这么对我说:“这种虚假宣传也只有你这样的单细胞生物才会选择相信。”

  但现在他只是停下了修剪花枝的手,温吞地看了我一眼,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是花妖一族,他们确实有窥探和封存他人记忆的天赋。”看见我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又补了一句,“……不过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而且我的记忆,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连忙摇头:“我还没看过你以前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什么,有点兴奋地问他,“对了齐司礼,你是多大的狐狸?是能抱在怀里的小狐狸还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威风凛凛的大狐狸?”


  齐司礼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显然他并不是很想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我也忍受不了这该死的好奇心的折磨,于是我从沙发上坐起来,随意套上拖鞋跑到他身边,仰起脸做出自认为是可怜巴巴的表情:“反正今天是周末,就当去郊外散心了。”

  齐司礼下意识皱起眉,在我自己跟自己赌他究竟是要说“这么冷的天还想着去郊外是想要我夸你活泼好动”还是“深冬季节去郊野看枯草也算是笨鸟特有的闲情逸致”时,齐司礼别过脸,语气硬邦邦的:“……我没说不去。”

  我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胳膊:“嘿嘿,狐狸,没有人能拒绝狐狸。”


  齐司礼没看我,但我眼尖地注意到,向来傲娇的狐狸耳根又悄悄红了。


02


  花妖的店藏在郊野的树林里,是一栋不怎么起眼的小木屋,名字叫“如旧”。

  我们在茂密的丛林里七弯八拐很久才找到它。我站在门口拍了拍被寒风吹得没什么知觉的脸,麻木地问齐司礼:“总监,他们既然要做生意,为什么还要躲在这里?难道是因为酒香不怕巷子深?”

  齐司礼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模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我刚想追问,但下一秒我就隐约明白过来小花妖选择用近乎“隐居”的方式来做生意的原因。


  门从里面被推开,迎上来的人看模样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她一句热情的“欢迎光临”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在抬头看见齐司礼的时候,随着嘴边的笑容一起紧急刹住了车。

  我看见她动了动嘴唇,犹疑不定地喊了一声:“……齐先生?”

  齐司礼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始终如同水中捞月,能捧到手心的只有会从指缝间悄悄流失的水,还有那一轮虚幻的月亮。

  我挽住他的胳膊,然后对小花妖笑了笑:“听说你这里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

  她“啊”了一声,朝着我点头,语气却仍是犹豫的:“是这样,不过……”


  沉默了许久的齐司礼突然开口:“让她看吧。”他迈开步子往里走,“我允许你进入我的记忆。”

  他回过头来看我,灿金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太明白的情绪。我一愣神,几乎就要听不清他越来越低的声音:“反正……那些东西本来是应该由她自己去看的。”

  “只不过是暂存在我这里。”


03


  我躺在躺椅上,按照花妖的要求握住齐司礼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我能摸到脉络清晰的掌纹还有薄薄的茧。陷入沉睡之前我捏了捏他的手,小声说:“齐司礼,我去见过去的你了,很快就回来。”

  齐司礼握紧我的手,我听见他笑了声:“知道了。”


  笼罩在记忆之上的雾被风吹散开,我最先看到的是年少的齐司礼。

  那时的他还没有变成人形,但如我所料是一只漂亮的白狐狸。

  少年齐司礼或许可以说一句无忧无虑。我看见他穿行在树林间,会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蜷在树下睡过一整个下午,也会为了不愿意让出的食物与别的灵族酣畅淋漓地打上一架。

  但他总是孤零零的。于是我听见那些灰头土脸的灵族捂着身上新添的伤口对齐司礼龇牙咧嘴,喊他:“一只护食的野狐狸。”


  少年意气是对那会儿的齐司礼最好的形容,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压得住气,冷着眼二话不说就上去补了一爪子,对面灵族来不及闪躲,原本还算完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三道血口,疼得嗷嗷乱叫。

  皮毛依旧光滑干净的齐司礼慢悠悠地离开。我想着他刚刚扑上去挠人的样子,觉得新鲜好笑之余又难免心酸。

  大约是齐司礼纵着我做一些幼稚的事情太久,明明知道谁都不能看见我,我还是愤愤不平地对着手忙脚乱止血的灵族做了个鬼脸,呸他说:“什么野狐狸,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

  说到这里总归是骄傲的,我不自觉弯起嘴角:“以后小齐可是家养狐狸,会做毛球会露耳朵给我看的那种。”


04


  时间线很快地向后推移。

  婆娑风雪之中出现一座点着灯的小屋,我走进去,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把熬好的汤药倒进碗里,然后小心捧着往床边走去。

  简陋的竹床边上靠着一个人,苍白着一张脸,那双我熟悉的灿金色眼眸里此刻却是古水无波,还带着一点令我心惊的死寂。

  老人把碗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沉着声痛心疾首道:“好好的跳什么崖,要不是老头子刚好路过,你被雪埋了都没人知道!”老人没好气地又把药碗向齐司礼的方向推了推,硬邦邦地说,“还好那些藤蔓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只是断了几根骨头,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好好休养几个月应当就没什么大碍了。”


  齐司礼垂眼看着碗中微微晃动的汤汁,又合上眼往身后靠去。

  老医者急的吹胡子瞪眼,正要亲自动手给他灌药,就听见一个比屋外风雪还要清冷两三分的声音响起:“多谢,但是我死不了。”

  老人愣愣地看到齐司礼头上冒出了狐狸耳朵,还有身上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

  齐司礼很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同老人解释,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只是突然想知道,被长枪刺穿胸口要有多疼。”他伸手抚上心口,那里的骨头已经在他的天赋下重新生长好,但他依旧皱着眉,“……原来真的很疼,也不知道手上破了道口子就得叽叽喳喳跟我闹腾半天的人,是怎么忍下来的。”


  齐司礼披衣起身向屋外走去。

  老医者已经知道他是灵族,也没过多挽留,只叹了口气问他:“以后还会寻短见吗?”

  齐司礼的声音随着外头铺天盖地的风雪一起灌进来:“不会了。”他抓住怀里那只还没来得及做完的护指,目光落在看不见边际的夜色里,“她还有很多没来得及看的东西,需要我去做她的眼睛。”


  乱世中的生离死无需多言就能明白,更何况是行医多年的大夫。老人看着他的背影被雪夜吞没,叹息着道了声“珍重”。


05


  在那之后齐司礼走过很多地方。

  我跟着他的脚步,看过塞北大雪、山后明月,吹过渡口风,听过廊下铃,又辗转掬起江东水。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四季,他却始终未曾停歇。


  最后我们驻足于一树梨花下。雪住风停,明月朗朗,齐司礼斜靠在梨花树上,看着不远处被风雪冰冻住的湖面。

  他仰头喝了口酒,又翻转手腕扔出去了什么东西。大约是到了时间,我感到我将在现实苏醒,我拼尽全力也没能听到他说了什么。

  只有忽然又起的风,卷起他的话,与那一颗被投掷出去的小石子一起轻轻落在了冰面上:“你看见了吗?”

  耳畔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我醒来第一眼就对上齐司礼关切的眼神。他递给我一张手帕,又对我笑了笑,仿佛那些孤寂与苦痛真的被埋在了风雪里,然后丢在记忆中不知名的角落:“也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脸都哭花了。”

  我扑上去抱他,很郑重地跟他承诺:“齐司礼,我要跟你一起环游世界。”

  齐司礼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他大约是知道我想说什么的,回应的声音有些发紧:“……你这脑袋瓜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擦干眼泪对他笑:“是是是,要先做完齐总监布置的工作,然后才能去环游世界,今天也是卑微打工人的一天呢。”我抓住他的胳膊好奇道,“齐司礼,你有没有去看我的记忆?”

  他却只看着我。


  我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曾藏起过不为人知的山长水远,也映照过千年的月光。

  而此刻他却只安静地看着我,仿佛是要将那些岁月,慢慢地渡到我的眼睛里。


  我说:“齐司礼,你不用说。”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些失落的光阴里,你陪了我许多许多年。


06


  回来的路上我们路过一小片湖泊,水面上漂着青萍,岸边芦苇苍苍。


  齐司礼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前不久下过一场雨,它睡觉的地方很潮湿,我看见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脏兮兮的泥沙。

  然后他手腕一转把那块石头扔了出去,石头打出几个水漂后发出轻微的“咚”的一声,慢慢沉下了湖底。

  齐司礼很少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扒着他的胳膊好奇地问:“齐司礼,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啊?”


  齐司礼回过头来看我,细碎的阳光照进他灿金色的眼眸,又随着他弯起的眉眼漾成一湾金色的银河。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答非所问:“这次我听见了。”

  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要触摸到他话里的含义,但又总是停在差一步的地方,这种感觉让我很着急也很懊恼。

  头顶落下一只温暖的手,齐司礼拍了拍我的头,耐心又温柔地跟我解释道:“是回声。”


  ——岁月的回声,你的回声。


  千年之后,我终于听见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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